“不必再反复塑造‘考上清北＝人生赢家’的单线叙事，人生漫长，高考分数只是一个逗号，考上大学也绝非句号。还有无数精彩的感叹号，等着全力拼搏的年轻人，用热爱与坚持书写。”

□蔡相龙

“小盆友，你在烦恼什么呀？”“老师老师，我在为到底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而烦恼。”“没事，孩子，长大就不烦恼了。”

几乎是与“床前明月光”一同，清华、北大这两所顶尖学府的名字，深深烙在每个中国孩子的脑海。近日，高考志愿填报落下帷幕，一则“老师因学生未报清北解散群聊”的新闻引发热议。老师的发言“完全以一己之心填报热门专业”“将我们所有的感情都化整为零”引人深思，也不禁让我们追问：当教育被简化为“考上清北”的单一目标时，我们是否早已背离了教育的本真？

每到高考季，“我是清华北大永远得不到的人”“不上清北是因为我不想吗？”这类网络热梗总会刷屏。全社会如此强烈的清北情结，究竟源于何处？

对学子而言，清北是真正的蟾宫折桂。无论是在题海战术中脱颖而出，还是在快乐教育中自由探索，能考上清北的学生，无一不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更需汗水与天赋加持、学校与家庭托举。而一旦跃过这道龙门，既是青春的高光时刻，也好似为人生前景上了保险，清北光环将贯穿其事业与生活的始终。

对老师而言，清北生是职业生涯最闪耀的勋章。对多数高中老师来说，能培养出一个清北生，是从教生涯的终极梦想，甚至能成为全城名人、多年传说。当一个高分考生从清北变成985，变化的不仅是数字，更是荣誉与物质的双重损失。

对于学校而言，清北录取人数是招生的金字招牌。重点高中的“威名”靠什么维持？答案往往是清北人数。只有凭着清北生这张王牌，才能吸引一众优质生源。倘若某所中学从收获满满到突然颗粒无收，不但将迎接家长们的愤怒质疑，似乎还会成为学校没落的标志。

观察网络各方声音，大多数家长与老师特别能理解“解散群聊”事件的涉事老师，因为从这个被解散的“清北团队合作群”名称，已能窥见初衷；而许多年轻学子却有不同看法。几方观点的分歧，正映射着社会对教育、名校、专业、就业等问题的集体焦虑。

名校与专业该孰轻孰重。与其在好学校的差专业与差学校的好专业间纠结，不如问问学子，心中挚爱是什么？长久理想是什么？其实，唯有热爱才是持续的动力，无论是文、理，还是工科，社会都在与时俱进地创造广泛岗位需求，关键在于是否有“金刚钻”。

分数与素质该谁是谁非。做事先做人，做人先立德。德才兼备固然好，但以德为先是基础。当社会完全以分数论英雄、以成败论英雄时，就容易把学子当作考试工具，难以听见他们内心真实声音。有统计显示，很多名校学生认为学习没有意义、人生没有意义。当一个人得了空心病，比起分数，找到生活的快乐、前行的方向，难道不是更为重要？

掐尖与育才该何去何从。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之差就能淘汰上万人。难道做错一道题，就代表人与人之间存在鸿沟？作为大学录取机制，这固然公平公正、无可厚非，但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学校还是家长，都不该忘记教育的初心——为党育人、为国育才。“教育的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传授知识、培育人才、塑造品德，三者缺一不可。

不可否认，当今社会，上名校是实现命运改变的重要路径，这也是社会人才流通的象征，也是对尽力奋斗的学生最直接的奖赏。但从社会舆论与价值认定来看，几个“不应”值得反省。

名校不应是成功的唯一评判标准。从全国平均数值来看，考上985大学的考生约占总体考生数量的2%，考上211大学的考生，约占总体考生数量的5%，这注定是少数中的少数。我们可以为名校学子喝彩，但却不能认定只有他们是成功者。成功不应是单一化认知，成功的路也不应这么窄。

名校不应是学子学习成长的终点。高中时常流传“考上清北即抵达终点”的陈旧观点。事实上，清北学子之所以有这么高的社会认可度，恰恰在于他们往往在大学更为刻苦努力，并具备终身学习的自觉。一考定终身的年代早已过去，若名校毕业生工作许久，能拿得出手的仍是母校名号，未免显得苍白。感恩母校的最好方式，莫过于“今天我以母校为荣，明天母校以我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