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当前，我国博士生教育规模持续扩大，但"重论文轻能力""重导师轻团队""重理论轻实践"等问题仍不同程度存在。如何让博士生培养既扎根学术土壤，又面向时代需求？这既是教育工作者的必答题，也是关乎国家创新人才培养的战略课题。

近年来，我国博士生招生规模持续扩大，2018至2024年间从9.55万人增长至17.11万人，博士教育质量问题日益凸显，成为研究生教育内涵式发展的关键议题。现有研究指出，科研创新、教学能力、跨学科素养和多元职业能力构成当前博士培养的核心目标；而导师指导、课程体系和科研训练等过程因素，以及经费支持、学术氛围、考核制度等保障机制，同样是关键要素。本研究基于已毕业博士的经验，探讨博士教育的关键着力点，围绕 培养目标、培养过程与保障机制三个层面，提出优化建议与路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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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来源

本研究的数据来源于2022年天津大学“博士研究生培养质量调查及对策研究”项目，该项目以我国已毕业博士为调研对象，采取线上问卷调查形式，共收集有效问卷7711份。其中，男性、女性毕业生分别占比59%和41%；人文学科、社会科学、理学、工学、农学、医学毕业生分别占比7.72%，18.51%，28.23%，31.23%，4.51%和9.8%；一流大学建设高校、一流学科建设高校、其他高校毕业生分别占比33.13%，62.43%和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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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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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结果与分析

整体来看， 博士群体普遍认为独立科研能力、问题分析与解决能力、理解与尊重能力、学术写作能力和社会责任感最为重要，随后依次是学科研究方法、跨学科能力、学科理论基础、沟通交流能力及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

不同群体对各项能力的重要性评价存在显著差异，其中，对各类学业收获的评价，高校博士最高，民营及三资企业博士评价最低；国家机关博士在“价值观与社会责任”相关维度上重视度较高，但在“研究方法”和“理论基础”等专业性维度上评价相对较低。从职位层级看，博士职位越高，对学业收获的整体价值评价越高，呈现出“高层 > 中层 > 基层”的递减趋势。不同学科背景的博士也展现出显著差异，其中人文学科博士对各维度的重要性评价最高，理学博士评价相对较低，工学博士在“社会责任感”“学术写作”和“研究方法”方面评价最低，医学博士则在“独立科研能力”和“研究方法”两项关键维度上得分最低。毕业时间同样影响博士对培养目标的认知。肄业或结业博士的评价普遍最低，而毕业21至30年之间的博士群体在大多数能力维度上给出了最高评价，显示随着职业发展，对博士教育价值的认同增强。

（二）培养过程各环节的重要性分析

从整体来看，已毕业博士对博士培养过程中各环节的重要性评价从高到低依次为： 科研技能训练（5.52）、导师指导（5.40）、科研学术成果（5.33）、科研资源与平台（5.31）、学术会议与交流（5.14）、课程学习（5.08）、就业培训（4.76）。

在不同群体间的差异分析中发现，就职于高校和科研院所的博士对各环节评价最高，而国有企业和民营三资私营企业的博士评价最低。在岗位层面，科研岗位博士普遍比行政或业务岗位博士更重视各培养环节。职位越高，博士对培养环节的重要性认同越强，呈现出“高层 > 中层 > 基层”的趋势。

从学科分布来看， 人文学科博士对各环节的重要性评价最高，工学博士相对较低。进一步分析显示，社会科学博士对“科研资源与平台”评价较低，理学博士对“导师指导”和“就业培训”重视程度最低，而医学博士在“科研技能训练”方面的重要性评价居于最低水平。

毕业时间亦构成影响因素。肄业或结业博士对所有环节评价普遍偏低，而毕业时间为21至30年的博士对除“科研技能训练”外的所有环节评价最高。差异检验进一步表明，博士在“课程学习”“导师指导”“学术会议交流”“科研训练”等四个环节上存在显著的毕业时间差异。

（三）培养过程各环节的满意度分析

整体来看，已毕业博士对各培养环节的满意度均值由高到低依次为 导师科研指导（5.45）、导师人文关怀（5.44）、学科科研训练平台（5.19）、学校科研训练平台（5.18）、国际学术交流平台（5.14）、跨学科学习资源与平台（5.11）、课程教学（5.06）、就业指导与帮助（4.95）。

在不同群体间的差异分析中发现，不同类别的博士群体在培养环节的满意度上存在显著差异。就职于高校的博士满意度最高，民营和三资企业博士最低，科研院所博士虽重视培养环节，但满意度较低，而国家机关博士则相反。不同岗位方面，行政岗位博士满意度最高，科研岗位次之，业务岗位最低，表现出“期望高未必满意”的特征。职位层级越高，满意度越高，与其对培养重要性的评价趋势一致。

在学科维度上，人文学科博士满意度最高，医学博士最低，理学博士在导师指导和就业指导方面的满意度最弱。不同毕业时间也影响着博士生的满意度，博士毕业年限在11至20年群体满意度最高，21至30年群体虽对重要性评价最高，但满意度反而偏低，说明实际体验与预期存在差距。特别是在课程教学、导师科研指导和人文关怀方面，不同毕业时间群体间差异显著。

（四）培养保障的着力点

整体来看，已毕业博士对各项培养保障的满意度均值由高到低依次为 学位授予标准（5.35）、学位论文送审及答辩制度（5.32）、学术氛围（5.29）、科研条件（5.27）、学位论文开题制度及规定（5.25）、中期考核等过程管理制度（5.22）、人文关怀（5.19）。但在不同群体间，满意度也存在显著差异。高校和国家机关博士满意度普遍较高，科研院所次之，企业博士最低，尤其是民营和三资企业。不同岗位中，行政岗位博士满意度最高，科研岗位次之，业务岗位最低，科研岗位博士虽对“科研条件”满意，但对“人文关怀”评价偏低。不同学科分类也有不同的看法，人文博士满意度最高，医学博士最低，理学和工学博士在部分维度上满意度也偏低。不同毕业时间的博士对“科研条件”以外各项培养保障的满意度均存在显著性差异，毕业11–20年间的博士满意度最高，5年以下和21–30年群体次之，肄业或结业博士满意度最低，说明职业发展阶段与培养保障体验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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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1. 学业收获对工作的重要性

   已毕业博士普遍认为，独立科研能力、问题解决能力、学术写作能力、社会责任感、研究方法等在工作中非常重要。具体来看：高校博士对这些能力的重要性评价最高，民营企业博士评价最低；科研岗位博士普遍重视各项学业收获，行政岗位博士更重视价值观与沟通能力；人文学科博士对学业收获各项能力评价最高，理学博士评价最低。

2. 培养过程的核心

   研究发现，在培养环节中，博士们最看重的是科研技能训练和导师指导。在导师指导环节中，最看重和满意的是导师科研指导和人文关怀。在科研技能训练环节中，博士生虽然认为科研资源平台和训练虽然重要，但满意度偏低。此外，跨学科资源、课程教学和就业指导满意度较低，也应引起关注。

   不同群体对培养环节的满意度也存在明显差异。在高等院校工作的博士满意度最高，在国家机关工作的次之，而在企业（特别是民营三资私营企业）工作的博士满意度相对最低。此外，职位层级更高的博士以及毕业时间更早（如毕业11-20年）的博士，普遍表现出更高的满意度。一个值得关注的具体发现是：身处科研岗位的博士对“导师人文关怀”（如导师在思想、生活等方面的关心）的满意度显著低于从事行政或业务工作的同行。

3. 学位论文过程管理和人文关怀是保障体系中的短板

博士们普遍对学位授予标准等“出口”环节较满意，但对开题、中期考核等过程管理环节及人文关怀满意度较低，尤其是人文关怀最为薄弱。具体表现为，高校博士满意度普遍较高，民营企业博士最低；职位越高、毕业时间越早，满意度越高；人文学科博士满意度最高，医学博士最低。

（二）研究建议

1. 明确培养目标，突出科研与社会责任双核心

   博士生培养应聚焦两大核心：一是独立科研与学术创新能力，二是理解与尊重、社会责任等综合素养。高校应在设定培养目标时，强化科研能力训练，同时弥补博士在沟通、团队协作等职场通用能力方面的短板，以更好回应用人单位和社会发展的多元需求。

2. 整合导师指导、科研训练与资源平台，提升培养质量

   导师指导、科研训练与资源平台三者应协同发力，构建一体化的培养机制。既要提升导师指导水平、优化培训体系，也要加大科研资源投入，创造有利科研环境，鼓励博士积极参与科研实践，在互动中提升综合科研能力。

3. 优化过程管理，增强人文关怀，完善保障体系

   针对博士在开题、中期考核及人文关怀方面满意度偏低的问题，应完善全过程管理机制，强化过程质量监控。同时，高校应构建温暖有序的育人环境，从制度和文化两方面增强博士生的人文支持，提升其学习体验与心理安全感。

4. 推进分类培养，构建多元发展体系

   根据博士群体在职业去向、岗位类别、学科属性等方面的差异，应建立分类培养机制。区别对待学术型与专业型博士，在课程设置、导师指导、论文评价等方面因需施策，推动形成多样化、精准化的博士培养体系。

5. 深化改革，推动教育、科技、人才融合发展

随着时代发展，博士培养体系需顺应新质生产力与高质量发展需求，打破传统路径依赖，推动制度更新。应以教育、科技、人才融合发展的战略视野引领博士教育改革，实现人才培养与产业需求、职业发展之间的有效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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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博士生培养是国家高层次人才体系中的关键环节，亟需在课程体系设计、导师职责落实、学术生态建设等方面进行系统化规划与严格监管。作者基于大量调研案例，深入揭示了当前培养模式中存在的痛点，并提出了诸如“以问题为导向的研究训练”“跨学科协同育人机制”“强化学术伦理与创新能力并重”等切实可行的改进路径。这些思考不仅为高校优化博士培养方案提供了重要参考，也提醒教育工作者：博士培养的根本目标，是引导青年学者在专业领域中持续探索真理，在严谨的学术规范中激发创新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