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疫情过后,赶上全球性经济低迷期,唱衰国际学校的声音不绝于耳。
倒闭、裁员、资金链断裂的新闻时有耳闻,部分学校也确实因为资金链断裂、自身经营和政策等原因走到了绝境,黯然退场。
然而,抛开种种负面消息,一个反常的现象正悄然发生。
就在一片唱衰声中,多数国际学校的学费依旧保持着强劲的上涨势头。

图源:Unsplash
这股涨价潮并非小打小闹,少则上调数千,多则跃升数万元,特别是在北上广等一线城市,那些不愁生源的头部名校,涨幅更是令人咋舌。
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局面下,部分国际路线家长不仅丝毫没退缩,反而甘愿买单;另一方面有部分家庭,走到了断供的边缘,进退两难。
北上广知名国际学校涨势一片
今年新学年,北上广许多国际学校都上调了学费。
2025-2026学年,北京民办和外籍学校学费增长率普遍在2%到8%之间。
民办学校中,鼎石小中高学部今年的学费都有不同程度的上涨,小学涨了9800元,初中增得最多,涨了10850元,高中涨了8950元。
最终小学部收费是289,800元,中学部为320,850元,高中部则是323,950元。
该校强制要求学生从9年级开始必须在校寄宿,寄宿费和餐费一年总计高达110,250元,也就是说在鼎石读完一年,最低就要花掉近44万元人民币。
学费跟鼎石学校有一拼的是北京乐成国际学校,该校今年涨幅在2%到3.5%左右。
收费最低的小小班今年学费不变,依然是24.4万元,小、中大班、1到5年级都上涨了六七千元,6年级到12年级都上调了1万元左右。
在乐成学校就读,年级越大,学费越高,11和12年级学生现在的收费是34.35万元,比鼎石的高中部多了近2万元,但好在它不强制要求学生住宿。
北京青苗国际学校顺义天竺校区涨幅最夸张,小初高增幅都接近8%,大概是1.8万到2万元左右;还有北京王府学校、北京朝阳区世青学校等涨了5千元到1万元左右。

图源:北京乐成国际学校
外籍子女学校学费也普遍涨了3%到5%左右,现在最贵的是北京德威英国国际学校。
该校最低的1到2年级涨了8000元,3年级到9年级的学费涨幅最大,涨了1.4万元,12年级和13年级最新的学费是37.3万元,也比上一年涨了1.2万元。
跟德威较为相似的是北京顺义国际学校,学费普遍增加了6千到1.2万元之间,最高的3到5年级一年多了1.51万元,涨幅高达5.2%,现在11和12年级收费最高,为35.6万元

图源:北京德国英国国际学校官网
上海学校的学费增长比北京还凶猛。
上海世外中学的初中普通班学费从5.2万元涨到了7万元;平和学校高中阶段收费是18.4万元,涨了2.6万,涨幅高达16.5%,还有宏文、浦东新区万科学校等都涨了4%到8%。
上海外籍学校的涨幅最高在5%左右,学费多数都在25万到接近40万元一年了,上海德威10到13年级学费都在39万以上,最高的13年级为39.975元,涨幅2.5%。
惠灵顿小中班就要29万元了,涨幅接近3%,1到13年级收费都高于32万元,12和13年级收费是39万元,增长了3%;
哈罗涨势最多,1到10年级涨幅接近5%,学费最高的12和13年级收费38.53万元。
图源:上海哈罗官网
大湾区的学校也在集体大幅上调学费。
深圳前海哈罗外籍人员子女学校是深圳最贵的国际学校,且每年都在涨价,今年涨幅在4%,连幼儿园都是30.13万元了,9到13年级收费是36.03万元,一年涨了1.22万元,其余年级都涨了8千多元。
再加上一年寄宿费是119,800元,这就意味着在这里就读一年最高花销超48万元!

图源:深圳前海哈罗外籍人员子女学校
贝赛思的学费涨幅保持在3%左右。
深圳蛇口贝赛思是最贵的,幼儿园就在26万元以上了,9到12年级收费是接近33万元,今年涨了9520元,连最低的幼儿园阶段也涨了7000多元。
广贝学费稍微低一些,幼儿园阶段在21万到24万元之间,1到12年是25万到28万元,今年学费涨了6000到8200元左右;惠贝比广贝学费还低一些,最高的9到12年级学费为265,650元,比上一年涨了7740元。
福贝和光明贝赛思是双语学校今年也都涨了5670元到8570元,1到12年级总学费涨到了25.8万到29.45万元。
除此之外,万科梅沙统一上调了2.2万元;深国交涨了5千元,学术生27.3万元,艺术生30.3万元等。
这些都只是学费,还有各种课外活动费、考试费、教材费、校服费、校车费等,像是钝刀子割肉,每一刀看似不致命,但积累到最后足以让一些家庭掏空好几个口袋。
就读国际学校的家庭都是奔着海外名校去的,规划阶段的夏校、语言培训费、标化考试费、中介服务费、各种活动费用等,这些所有开支加起来可能比学费还要多。
国际教育奇观:一边倒闭,一边涨学费
明知经济低迷,断供潮加剧,学生减少,为什么国际学校偏偏不信邪,集体疯狂抬高学费呢?
北京鼎石学校在官网中给出的理由是,一般学费每年都会小额增长3%-5%,以此来平衡学校在人事和运营方面的支出。这个说法是很多学校的统一口径。

图源:北京鼎石学校官网
国际学校都是自负盈亏的,它每年的运营成本确实极高。
师资是成本中的大头,为了提供纯正的国际化教育,学校需要从北美、英国、澳大利亚等国家招募外教。
这需要支付具有国际竞争力的薪水、提供优厚的福利,比如住房补贴、交通补贴、承担其签证和保险费用等。
优秀外教在全球都很稀缺,学校为了得到这些优质资源,不得不用高昂的薪水留住人才。
随着学校的发展,对双语中教的需求和标准也在提高,其薪酬也在水涨船高。
校园设施与维护成本高。
国际学校在硬件投入方面往往会下血本。
除了常规的教室、餐厅、图书馆,很多学校还有高规格的泳池、标准体育场、剧院、科学实验室、艺术工作室等,顶配的硬件或校园环境才能满足学生发展需求,也会更有卖点。
但这些设施,不仅会在初期建设阶段就投入巨资,后期维护、升级、设备更新也需要源源不断输送资金。
国际学校选课自由灵活,但IB、AP、A-level等课程都需要支付高昂的授权费、考试费等,而且这些费用本身也在上涨,同时学校的相关国际认证也是不菲的开支。
除了一些常规的课程外,国际学校还会开设很多兴趣课程,比如马术、击剑、绘画等等,这些课程不仅需要专业的老师,教学场地和设备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同时,这些年民办教育的监管越来越严,比如课程设置、教材内容、教师资质等方面都提出了更明确的要求,学校为了合规运营,必须进行调整或培训,这也在无形之间增加了成本。
学校为了保持竞争力,还在不断开发新项目,引入新技术,比如AI教育,这些发展资金主要来源于学费收入和资本投入。
而学费上涨是筹集资金最直接的方式,换而言之,学费就是学校耐以生存的血包。
一旦没了充足的学费支援,学校就失去了生命源。
这些年很多国际学校倒闭,其根源都跟生源减少,学校入不敷出有关。
比如深圳厚德书院因为资金链断裂、拖欠租金导致被强制清退,所有师生被“赶出学校”,近千名师生的去向成为问题。
去年投资近10亿元的成都外国语学校仁寿校区也关停;办学仅五年的北京市房山区诺德安达学校最终走向了末路。
所以国际教育领域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看似矛盾又符合市场规律的奇观:部分学校招不满学生不得不倒闭或者调整,而幸存的国际学校,为了继续活下去又在大肆增加学费。
冰火两重天的国际路线家庭
幸存的国际学校之所以敢不断抬高学费,是因为旺盛的市场需求依然存在。
国际学校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每年学费涨价,对于高净值人士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根据《2025中国金融市场投资者洞见白皮书》的报告显示,因为楼市等的变动,中国高净值家庭的财富总额在缩水,但他们把子女教育仍然看作是投资消费的重要板块。
74%的高净值人士都会考虑将送孩子去海外留学,其中美国(47%)和英国(46%)是最受青睐的留学国家,还有加拿大(28%)、新加坡(24%)和德国(23%)等。
虽然高净值人群的经济信心连续两年在下降,但在子女教育上的需求依然很稳健,并没有因为财富的变动而去主动削减教育开支比例。

图源:2025中国金融市场投资者洞见白皮书
正因为深刻理解这些主要目标客户的心理,幸存下来的头部国际学校才会涨价,即便涨价很多,高净值家庭也会买单。
因为高学费既是一种价值信号,也是一种筛选机制,经过市场洗礼的国际学校提高学费,会强化其精英教育和稀缺资源的定位,与普通学校拉开了差距。
同时高学费本身就是门槛,学校必须筛选出支付能力更强、社会阶层更高的家庭群体。
这样不仅能保证学校的现金流,获得更大的利润,也间接形成了一个小圈子,它本身也是部分家庭看重的附加价值。
最重要的是,高净值家庭更在意的是价值匹配,而非价格高低,只要学校能提供与其身份期望、教育理念相匹配的顶级资源,比如师资、圈子、升学结果,他们就愿意支付溢价。
但对于中产家庭而言,这就像是一场豪赌,他们的心态也很复杂。
一部分家庭,即使对学费上涨有很多怨言,但为了让孩子在即将到来的海外申请竞争中保持优势,他们往往都不愿意降级换学校,担心影响孩子的学业。
这种为了孩子美好未来的升学和职业发展焦虑,让他们不得不咬牙坚持,高回报预期支撑着他们愿意为高额学费买单。
但一部分坚持不下去的家庭就会主动离开,选择自己能够承担起的教育类型,所以这也是为何不少家庭转战东南亚等国际学校的原因。
有些极端的家庭甚至以孩子休学为这一场豪赌画下终止符。
一位网友就分享了自己的故事。
他孩子从幼儿园起就在深圳某所外籍子女学校就读,每年都是咬着牙供着。
结果今年高中,马上就到大学申请的节骨眼了,可家里实在交不起学费,想转到公立校也晚了,孩子只能被迫休学。
像这样的家庭,远不止一个,一些家庭因为生意出现问题,不得不延迟国际学校的学费缴纳,但推迟归推迟,早晚都要填上这个金窟窿。
如何打破僵局?
现在,国际学校呈现出恒者恒强的马太效应,愿意为其买单的家庭也日趋两极分化。
一端是把学费当必要投资、从容支付的高净值家庭,一端是倾尽所有、如履薄冰的中产家庭。
而这种付费能力的两极分化,又反过来强化了学校的阶层固化,最终进入一个死循环。
如何打破这种循环呢?关键还得是靠家长的清醒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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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入局的家庭,就大胆入局,经济实力允许就应该果断选择头部学校,争取最优资源。
不能入局的家庭,就尽早果断抽身,转向更适合的教育路径,比如公立国际部或者更便宜的学校,这对家庭,对孩子,都是一种负责。
硬撑不仅会加重负担,更可能因中途断供而让孩子陷入被动。
经过几轮市场洗牌,国际教育已逐渐告别粗放扩张的阶段,进入到了以质量、品牌与特色取胜的深耕时代。
这意味着,除了头部高价学校,市场也涌现出了一些在特定领域有竞争力且性价比也比较高的学校。
因此家长更需要理性判断一所学校与孩子的适配度,坚持量力而行,不被名校头衔绑架,也不把孩子的未来全部押注在国际学校上。
当越来越多家庭能以这种心态择校,那么才有可能倒逼市场走上一个良性的生态,回归教育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