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品|中访网
审核|李晓燕
2026年,中国就业市场迎来标志性转折——国考通过资格审查人数达371.8万,历史首次超过343万的考研人数,终结了多年来考研人数领先的格局。这一数据背后,是国考自2021年以来235.9%的迅猛增速,与考研人数连续三年下滑、较峰值减少130余万人的鲜明反差,折射出当代年轻人职业选择的深刻变迁。
更值得关注的是竞争强度的悬殊。2026年国考报录比高达98:1,意味着每98名考生中仅1人能成功上岸,而研究生报录比仅为3.2:1。即便如此,仍有数百万人涌向公务员考场。武汉大学二级教授、中国人力资源开发研究会副会长李燕萍指出,“考公热”绝非年轻人失去梦想,而是当前就业形势下最理性的风险管理决策,是基于现实的精明选择。
“考公热”正以隐形而深远的方式塑造一代人的职业轨迹。从短期来看,毕业后三年的职业技能黄金窗口期,大量年轻人选择脱产考公,不仅付出了高昂的时间沉没成本,更导致专业人力资本的折旧与荒废。这场录取率不足5%的“锦标赛”中,绝大多数失败者将面临尴尬处境:25岁以后重返职场,既无应届生的年龄优势,又缺乏职场人的实践经验,雇主对其职业稳定性的质疑的将直接导致起薪低于同龄人,早期劣势如同“疤痕”,可能造成长期收入损失与晋升困难。
对社会而言,考公热带来的资源错配问题同样不容忽视。大量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工程师、设计师、金融分析师放弃专业,投身申论与行测训练,竞争并不需要高阶专业技能的行政岗位,造成国家教育投入与个人专业积累的双重浪费。同时,数百万考公大军构成庞大的隐性失业群体,虽暂时美化就业数据,却将压力后置,埋下更大风险隐患。
考公热的升温,本质上是就业市场结构性矛盾的集中爆发。当前就业压力已从特定人群的短期困难,演变为跨越年龄、阶层的系统性焦虑。年轻人求职难加剧内卷,挤压中年职场人空间;中年人被优化后缩减消费,冲击小微企业生存;小微企业倒闭又进一步减少就业岗位,形成恶性循环。与1998年国企下岗潮的结构性阵痛、2008年金融危机的外部冲击不同,当下的就业压力更像一场“慢性病”,病因复杂且影响深远,标志着社会已告别“只要努力就能更好”的单向增长时代。
就业市场的“温度差”更凸显问题的复杂性:平台数据显示岗位数量增长,应届生却普遍感觉求职艰难。核心原因在于岗位结构与需求错位——增长岗位多集中于服务业与新蓝领领域,而应届生期望聚焦金字塔中上层岗位;学校教育与企业需求存在技能鸿沟,企业招聘标准从“唯学历论”转向能力导向;社交媒体拉高薪资预期,叠加有工作经验者降维竞争,进一步压缩应届生就业空间。
与考公热形成对比的是考研热的结构性分化。考研人数三连降并非热度终结,而是资源向头部集中:双一流名校与人工智能、芯片等战略性新兴产业相关专业竞争依旧白热化,普通院校及就业前景不明朗的专业则报名遇冷;考生群体也从“延缓就业”的盲目跟风,转向目标驱动的理性选择。学历价值逻辑正从“学历溢价”向“能力溢价”转变,企业更看重实习经历与解决问题的能力,倒逼高校优化课程体系。
要缓解考公热的非理性升温,根本出路在于重塑市场化工作的“好工作”属性。当体制外岗位能提供同等稳定的预期与发展空间,年轻人自然会多元择业。对年轻人而言,拒绝盲目内卷至关重要,无论是考公、考研还是直接就业,战略性规划远比跟风追赶更有价值。对社会而言,需要构建更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优化人才培养与就业匹配机制,打破阶层间的就业壁垒,让不同选择都能获得发展机遇。
考公热与考研潮的此消彼长,是时代转型期的必然现象,既反映了年轻人对安全感的理性追求,也暴露了就业市场的深层矛盾。如何引导人才合理配置,让每一份才华都能在合适的岗位上发光,不仅关乎一代人的职业命运,更影响未来经济结构的活力与韧性。这需要个人的理性选择、高校的教育革新、企业的用人转型与政策的精准引导形成合力,方能破解困局,迈向更健康的就业生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