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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正式颁布了针对“永久性化学物质”的全国性禁令，标志着在清除有害PFAS（全氟和多氟烷基物质）方面取得了重要进展。这一禁令的出台，恰逢时尚行业正大力推动去除PFAS使用之际，有望为更广泛的欧洲禁令奠定基础。

“PFAS之所以最初被广泛应用，是因为其独特性能在时尚及其他行业中极具吸引力。然而，其带来的环境和健康风险远远超出了功能性收益。”华威商学院市场营销与创新教授Qing Wang表示。

作为一个包含逾万种化学物质的庞大类别，PFAS常用于制造服装，尤其是技术性服饰，以赋予其防水、防污和耐用特性。由于这些化学物质能够长期残留在环境中，极难分解，因而被称为“永久性化学物质”。它们渗入水源、空气、土壤、食物链，甚至长期积聚于人体内。

Wang指出，2023年欧洲环境署的一份报告显示，几乎100%的欧洲血液样本中都检测到了PFAS，并将其与癌症、激素紊乱和免疫系统问题联系起来。

法国政界人士及环保活动家Nicolas Thierry于去年首次提出PFAS禁令提案。尽管遭遇右翼政党的反对，该法案最终于2月20日获得法国议会通过，并于2月27日正式生效。

根据法案规定，自2026年起，禁止在法国境内生产、进口、出口和销售含有PFAS的多种产品，包括纺织品、服装、鞋类及具有防水涂层的制品。然而，部分用于军事或应急操作的特种防护服不在禁令之列。同时，含有微量PFAS的材料亦不受该法律限制。

法国的这一禁令，继丹麦类似计划及加利福尼亚和纽约于2025年初实施的禁令之后，可能会对其他欧洲国家形成压力，促使其效仿。Wang表示：“作为全球时尚之都，法国的这一举措尤为重要。”

然而，要在整个行业范围内全面落实这一禁令并非易事。将PFAS从供应链中彻底剔除需要时间和资金投入，还可能影响服装的最终外观和功能性表现。同时，随着欧盟正在放宽部分其他可持续发展要求，“永久性化学物质”禁令的实施力度能走多远仍有待观察。

一、供应链挑战

众多知名时尚与户外品牌，如Patagonia、HM、Finisterre和Picture，已经率先逐步淘汰了永久性化学物质（PFAS）。然而，实现全面“去PFAS”并非易事。仍在使用PFAS的品牌需要重新审视其供应链和生产流程，找出PFAS的来源并加以清除，以确保符合禁令要求。这可能意味着寻找具有类似功能的替代材料——往往成本更高——或者在某些情况下直接放弃某些性能，接受这对最终产品带来的差异。

英国皇家化学学会政策顾问Stephanie Metzger表示：“企业需要全面审查其供应链和供应商，了解所采购物料的具体类型及其是否含有PFAS。这不仅涉及织物，还可能涉及生产设备，例如在缝制或染色过程中使用的设备，可能会在产品上留下残留物。”

华威商学院的Wang指出，从供应链中彻底去除PFAS预计将导致额外成本。企业可能需要加大研发投入，以寻找替代性涂层和材料，或对供应链进行审核和供应商合作。这些替代材料未必能完全匹配PFAS所提供的功能性优势，或将影响服装的质量和性能。此外，替代材料还需要进行额外测试和认证，进一步推高成本，这些费用最终可能会转嫁给消费者。

在加利福尼亚州文图拉的巴塔哥尼亚研发中心“锻造工坊”(The Forge)，材料专家（从左到右）Aaron Oder、Lauren Woodward和Laura Hoch查看无PFAS材料样本，图片来源：Tim Davis

消费者或许也会感受到产品的差异，因为无PFAS材料在外观和触感上可能有所不同。

二、替代材料探索

PFAS材料的一种替代方案是C0，这是一种无氟耐久防水涂层（DWR），通过数百万个微小孔隙使织物具备防水性。

据香港可持续时尚非政府组织Redress创始人Christina Dean介绍，尽管C0具有防水特性，但在抗油污方面仍存在一定局限性，且未必适用于所有应用场景。更为重要的是，其成本可能比PFAS基防水材料高出15%，品牌可能需要自行承担这些成本，或将部分成本转嫁给供应商。

对Patagonia而言，实现“去PFAS”绝非易事。品牌传播负责人Gin Ando表示：“我们尝试了数百种面料和处理工艺组合，才最终在保证产品质量和性能的前提下逐步淘汰PFAS。对于某些产品，替代方案相对容易找到，甚至我们完全取消了防水处理，因为我们发现其并非必要。然而，对于一些在极端环境下使用的技术性产品而言，用户的生命安全依赖于产品性能，我们必须确保推出的每一件产品都能发挥作用，这需要时间和精力。”

Ando指出“质量也是一个环境问题”，因为Patagonia不希望由于替代PFAS材料而缩短产品使用寿命。

Redress的Christina Dean表示，PFAS禁令还将对回收和再利用产生重大影响，因为品牌可能面临大量无法在特定市场使用的过剩面料。“禁令或政策变更生效一到两年后，我们通常会看到供应链中出现大量废弃物，因为这些材料无法继续使用。”Dean指出，类似地，在去除真皮毛材料的过程中，也曾产生无法销售的废弃库存。

在某些情况下，为避免将材料废弃至填埋场，品牌和供应商或许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案是将这些材料出售给仍允许使用PFAS的国家——但这实际上只是将问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品牌方向我表达的一个挑战在于，他们希望能够有更多时间，以更负责任的方式处理手中的过剩材料。”Dean如是说。

然而，从长远来看，这一禁令将对时尚产业的循环性产生积极影响，因为未来的商品终将摆脱永久性化学物质。Dean指出：“作为循环经济战略的一部分，确保安全的投入至关重要。”

三、更广泛的禁令

法国的PFAS禁令出台之际，正值欧洲气候活动人士对可持续性法规日益宽松感到担忧之时。最近发布的“清洁工业协议”中，欧盟委员会为汽车行业制定了更为宽松的规定，而旨在简化可持续性报告的欧盟《综合方案》也被批评为降低了相关要求。

英国皇家化学学会政策顾问Stephanie Metzger表示，希望与法国禁令相关的供应链进展，能够推动整个欧洲在消除PFAS方面取得更大进步——如果企业为了在法国销售或生产而去除PFAS，那么这些无PFAS产品也可以供应给其他欧洲市场。“欧盟市场高度一体化，如果像法国这样的大国率先采用大量无PFAS产品，供应链就已经建立，企业可能会逐步在整个欧洲推广这些产品。”

面对在欧洲层面推动PFAS禁令进展缓慢的现状，活动人士将法国的禁令视为积极一步。总部位于德国的绿色和平组织快速响应活动家及生态毒理学家Julios Kontchou表示：“我认为，法国决定在化妆品和纺织品中禁止PFAS，将鼓励欧盟其他国家采取类似措施。”

Kontchou指出，由多个国家提交的PFAS禁令提案正在欧洲化学品管理局接受评估，但这一过程比预期更为漫长，而法国的法律或将加大推进力度。“法国的禁令只会进一步向欧盟施压，促使其出台覆盖整个欧洲的禁令。”

华威商学院教授Wang Qing补充道：“通过针对时尚这一高度可见的行业下手，法国正在树立一个先例，或将激励其他欧洲国家及监管机构重新审视其PFAS政策。”